商標異議和評審程序是商標授權確權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保護在先權利、消費者利益和公共利益的重要環節。2019年，國家知識產權局持續打擊商標惡意注冊行為，充分發揮商標異議、評審程序在強化知識產權源頭保護、優化營商環境中的積極作用，全年商標異議、評審案件裁定量達42.76萬件，同比增長約30%。為有效規范商標注冊秩序，展示商標審查審理程序在打擊惡意注冊，保護在先權利、消費者利益和公共利益方面的工作成效，營造保護知識產權的良好氛圍，國家知識產權局知識產權保護司聯合商標局評選出了10件具有代表性的商標異議、評審典型案例，授權本報進行發布，供廣大讀者學習借鑒。

　　案例01：“外研社”商標異議案

　　異議人：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有限責任公司

　　被異議人：深圳市小天才電子有限公司

　　被異議商標：“外研社”

　　【基本案情】

　　異議人主要理由：在被異議商標申請注冊日前，異議人的“外研社及圖”商標已成為馳名商標，被異議商標構成對異議人馳名商標的摹仿，被異議商標的注冊和使用會誤導相關公眾，依據商標法第十三條規定，被異議商標應不予核準注冊。被異議人未在法定期限內作出答辯。

　　異議決定：異議人提交的證據可以證明引證商標經長期使用與廣泛宣傳，在書籍、印刷出版物等核定使用商品上已具有較高知名度，為相關公眾所熟知，被異議商標“外研社”與引證商標中的文字“外研社”相同，被異議商標構成對引證商標的抄襲和摹仿，如予核準注冊，易誤導公眾，致使異議人的利益可能受到損害。綜上，對被異議商標不予注冊。

　　【典型意義】

　　該案是一起打擊惡意復制摹仿他人馳名商標行為、給予馳名商標強有力法律保護的典型案例。馳名商標制度本質是一種對高知名度商標的法律保護制度。該案中，行政機關立足于馳名商標保護條款立法本意，從在先商標知名度、商標近似程度、相關公眾產生混淆的可能性等角度，充分考慮引證商標擴大保護范圍之必要，對引證商標在中國外語圖書市場上的知名度在法律上予以認可，并合理擴大保護范圍，依法維護了馳名商標所有人的合法權益。（黃麗）

　　案例02：“洛天依LUOTIANYI”商標異議案

　　異議人：上海禾念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被異議人：喀左匯友食品有限公司

　　被異議商標：“洛天依LUOTIANYI”

　　【基本案情】

　　異議人主要理由：被異議商標與異議人在先注冊的第10666123號“洛天依”等商標構成使用在類似商品或服務上的近似商標，違反了商標法第三十條規定；“洛天依”作為異議人獨創的虛擬角色，經過大量的實際使用已經具有固定且******的外觀形象和人物設定，在互聯網上享有較高知名度，被異議商標的申請注冊侵犯其著作權、二次元偶像姓名權及商品化權益，違反了商標法第三十二條規定。

　　異議決定：“洛天依”的聲庫具有較高知名度，與其角色形象建立了直接明確的對應關系。該角色名稱“洛天依”詞匯并非漢語中常用詞組搭配，具有較強獨創性和顯著性。被異議商標與異議人的角色名稱相同，易使相關公眾認為被異議商標指定使用商品來源于異議人或與其具有特定聯系，進而產生混淆、誤認。在此情況下，被異議人申請注冊“洛天依LUOTIANYI”商標的行為不當利用了異議人創立角色的知名度及影響力，損害了異議人“洛天依”角色名稱的權益，構成商標法第三十二條規定的“申請商標注冊不得損害他人現有的在先權利”之情形。綜上，對被異議商標不予注冊。

　　【典型意義】

　　該案是一起打擊惡意損害他人虛擬角色名稱權益行為、保護角色名稱權益人創造性勞動成果的典型案例。具有較高知名度的角色名稱通常具有較大的潛在商業價值，惡意商標申請人不當利用相關權益人所創立角色的知名度及影響力，違背了基本的商業道德和行為準則?！奥逄煲馈辈⒎俏膶W或藝術等作品中的角色，而是虛擬歌手和虛擬角色，納入角色名稱予以保護，具有一定的創新性和典型性。（薛蓮）

　　案例03：“芭啰莎山谷”商標異議案

　　異議人：澳大利亞釀酒業者聯合會

　　被異議人：煙臺藍圖酒業有限公司

　　被異議商標：“芭啰莎山谷”

　　【基本案情】

　　異議人主要理由：“BAROSSA VALLEY”是澳大利亞著名葡萄酒產區和澳大利亞官方保護的葡萄酒地理標志之一，同時也是公眾知曉的外國地名；被異議商標“芭啰莎山谷”與“BAROSSA VALLEY”的常用中文翻譯高度近似，且指定使用在葡萄酒等酒類商品上。被異議商標違反商標法第十六條、第十條******款第（七）項、第十條第二款等規定，應不予核準注冊。

　　異議決定：“BAROSSA VALLEY”是澳大利亞葡萄酒產區之一，是被澳大利亞政府認定的葡萄酒地理標志。被異議商標是“BAROSSA VALLEY”中文翻譯之一，形成了對應關系，而被異議人并非來自該標志所標示的地區，被異議商標如予核準注冊并使用在葡萄酒等指定商品上易誤導公眾，致使消費者對商品的質量等特點或者產地產生誤認。綜上，對被異議商標不予注冊。

　　【典型意義】

　　該案是一起打擊惡意搶注外國地理標志行為、平等保護中外當事人合法權益的典型案例，體現了我國行政機關在涉外地理標志保護的商標確權案件審理中，堅持平等保護中外當事人合法利益的原則，履行國際條約義務，依法保護國內外地理標志商標，維護公平競爭市場秩序。（吳玥）

　　案例04：“汪必昌”商標異議案

　　異議人：彭令

　　被異議人：瞿鵬

　　被異議商標：“汪必昌”

　　【基本案情】

　　異議人主要理由：被異議商標的注冊和使用易使公眾對商品的來源和質量產生誤認，容易產生不良影響，違反了商標法第十條******款第（七）項、第（八）項規定。被異議人未在規定期限內作出答辯。

　　異議決定：汪必昌為清朝嘉慶年間御醫，被異議商標指定使用的中藥材、膏劑等商品所屬行業為“汪必昌”姓名具有知名度和影響力的領域。被異議商標“汪必昌”易使相關公眾認為是醫藥行業的老字號，從而對商品質量、信譽等特點產生誤認，被異議商標的注冊違反了商標法第十條******款第（七）項規定。雖然“汪必昌”為清代御醫，但將其作為商標注冊和使用尚不致對公序良俗產生負面或消極影響，不屬于商標法第十條******款第（八）項規定的情形。綜上，對被異議商標不予注冊。

　　【典型意義】

　　該案是一起打擊以已故知名人物姓名惡意注冊商標行為、保護消費者利益的典型案例。一些商標申請人將名醫姓名注冊為商標，使公眾誤認為是中醫藥行業的老字號，從而不當獲取市場競爭優勢。商標注冊機關堅決遏制各類惡意注冊行為，切實規范中醫藥等重點行業的市場競爭秩序。在商標授權確權實踐中，商標法第十條******款第（七）項和第（八）項規定的適用界限并不清晰，該案就厘清適用邊界、保護已故知名人物姓名進行了有益探索。（江京暉）

　　案例05：“松鼠張三瘋”商標異議案

　　異議人一：三只松鼠股份有限公司

　　異議人二：章燎源    

　　異議人三：廈門三風企業管理有限公司

　　被異議人：福建三五七投資有限公司

　　被異議商標：“松鼠張三瘋”

　　【基本案情】

　　異議人一、二主要理由：被異議商標是對異議人一在先注冊并使用的“三只松鼠”系列知名商標的摹仿，客觀上造成了相關公眾對被異議商標與“三只松鼠”系列商標的混淆誤認；被異議商標的申請注冊損害了異議人二章燎源（異議人一的法定代表人）在先使用并具有較高知名度的網絡昵稱“章三瘋”的姓名權，被異議商標應不予核準注冊。異議人三主要理由：被異議商標與異議人三在先注冊在類似商品上的第14179277號“張三瘋”商標及第20496054號“張三瘋ZHANG SANFENG及圖”商標構成使用在類似商品上的近似商標，足以導致相關公眾產生混淆、誤認。

　　異議決定：被異議商標與異議人一在先注冊的商標未構成使用在類似商品上的近似商標。異議人二于2012年創立了異議人一，以“三只松鼠”作為核心品牌，以“松鼠老爹_章三瘋”作為網名在新浪博客上發表文章，經過廣泛的宣傳使用，“松鼠老爹_章三瘋”已與章燎源產生相互對應關系且已在相關行業內具有一定知名度。被異議商標與該名稱文字組合方式、呼叫和含義近似，且被異議商標指定使用商品與堅果等商品密切相關，此種情形易使相關消費者將被異議商標指向異議人二，從而可能致使異議人二的利益受到損害，被異議商標的注冊已構成對異議人二姓名權的侵害。綜上，對被異議商標不予注冊。

　　【典型意義】

　　該案是一起打擊惡意侵犯他人姓名權行為、保護在先權利人利益的典型案例。明知為他人的姓名卻基于惡意攀附他人商譽的目的申請注冊商標，應當認定構成對他人姓名權的侵害。商標實質審查階段難以甄別出申請注冊商標損害他人除商標權以外的其他在先權利等情形，在異議審查程序中在先權利人可以主張其權利，維護自身合法權益。（曹莽 孫雁琳）

　　案例06：“施華洛及圖”商標無效宣告案

　　申請人：施華洛世奇股份公司

　　被申請人：北京雅姿妃文化發展有限公司 

　　原被申請人：楊奕國

　　爭議商標：“施華洛及圖”

　　【基本案情】

　　申請人主要理由：在爭議商標申請注冊日前，申請人的“施華洛世奇”與“SWAROVSKI”商標獲得了較高知名度，爭議商標是對其引證商標“施華洛世奇”的惡意抄襲和摹仿，損害申請人利益。原被申請人在10多年時間里持續不斷對申請人馳名商標實施惡意搶注，并在使用中實施侵權行為，申請人多次針對原被申請人的惡意商標提起異議、異議復審、無效宣告及訴訟程序，絕大多數案件得到了行政主管機關及司法機關的支持。原被申請人的惡意申請商標注冊行為造成了公共資源的浪費，損害了社會公共利益。

　　無效宣告裁定：引證商標核定使用在寶石商品上已為相關公眾所熟知，爭議商標構成對引證商標的復制、摹仿；爭議商標核定使用的婚紗攝影等服務與引證商標核定使用的寶石等商品存在一定關聯性，且原被申請人在實際使用中具有攀附申請人高知名度商標的主觀故意，已在法院生效判決中予以確認，故爭議商標使用在核定服務上易使消費者誤認為其核定服務來源于申請人或與申請人之間存在密切關聯，損害申請人權益。綜上，對爭議商標予以無效宣告。

　　【典型意義】

　　該案是一起打擊惡意攀附他人為相關公眾所熟知商標的聲譽、損害商標注冊人利益行為的典型案例。該案充分考慮了原被申請人在實際使用中具有攀附他人高知名度商標的主觀惡意以及在先商標的知名度等因素，從而對原被申請人具有惡意作出了認定，體現了商標行政主管機關對于故意攀附他人商標知名度及商譽的嚴格規制，對于促進市場經濟的健康有序發展，打擊惡意注冊、維護當事人權益具有積極作用。（段莉）

　　案例07：“JOY@ABLE”商標駁回復審案

　　異議申請人：鄭州易值科貿有限公司

　　申請商標：“JOY@ABLE”

　　【基本案情】

　　駁回理由：申請人短期內提交了大量商標注冊申請，明顯超出正常經營活動需要，缺乏真實使用意圖，亦擾亂正常的商標注冊秩序，違反商標法第四條、第三十條規定。

　　申請人復審主要理由：申請人申請注冊商標系以使用為目的，屬于正常的商業使用行為，并沒有擾亂商標注冊及市場秩序，且申請人沒有進行商標售賣行為。

　　駁回復審決定：申請人作為商標注冊人，在全部的45個商品及服務類別上共申請注冊了929件商標，其中2018年至2019年不足9個月的時間內申請注冊了約500余件商標，其短期內大量申請注冊商標的行為明顯超出了生產經營的正常需要，申請人關于其近期商標注冊申請均為其實際使用商標擴展注冊的復審理由與其實際申請行為及商標的構成情況不符，不能解釋其行為具有合理性和正當性，構成商標法第四條所指情形。綜上，對申請商標的注冊申請予以駁回。

　　【典型意義】

　　該案是一起打擊不以使用為目的、短期內大量惡意申請商標注冊行為的典型案例。適用商標法第四條規定，需要慎重把握“不以使用為目的”及“惡意”兩個要件，綜合考量以下幾點：申請人的具體情況、申請人的商標申請注冊量及申請注冊的類別跨度和時間跨度、申請人名下商標的標識構成及申請人是否有合理的抗辯事由。（柴玲）

　　案例08：“一只酸奶牛”商標無效宣告案

　　申請人：華自立

　　被申請人：梁英    

　　原被申請人：成都離岸商務服務中心

　　爭議商標：“一只酸奶?！?/span>

　　【基本案情】

　　申請人主要理由：“一只酸奶牛”是申請人獨創經營的餐飲品牌，爭議商標是以不正當手段搶先注冊申請人在先使用并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商標。原被申請人營業執照中的經營范圍包含知識產權代理服務，爭議商標核定使用的服務不屬于商標代理服務所屬群組。

　　無效宣告裁定：爭議商標自2015年4月9日申請注冊之日至2017年12月20日原被申請人變更經營范圍之時一直屬于原被申請人所有，原被申請人企業經營范圍涉及知識產權代理服務，而商標代理屬于知識產權代理服務，原被申請人主體應屬于經市場監督管理部門核準登記從事商標代理業務的服務機構，但爭議商標并非核定使用在知識產權代理服務上，違反了商標法第十九條第四款規定。綜上，對爭議商標予以無效宣告。

　　【典型意義】

　　該案是一起打擊從事商標代理業務的服務機構惡意申請注冊除其代理服務以外的其他商標行為的典型案例。是否在行政主管部門備案并非認定商標代理機構的必要條件，雖然至該案審理時，原被申請人的經營范圍已發生變更，不再包括知識產權代理服務，但不能改變爭議商標申請時原被申請人屬于商標代理機構的事實，否則將使商標法第十九條第四款防止商標代理機構惡意搶注、維護商標注冊秩序的立法目的落空。（宋佳）

　　案例09：“滬江”系列商標無效宣告案

　　申請人：上海理工大學

　　被申請人：滬江教育科技（上海）股份有限公司

　　爭議商標：“滬江”“滬江網校 HJCLASS.COM及圖”“滬江英語”

　　【基本案情】

　　申請人主要理由：“滬江”是申請人前身“滬江大學”校名的特取部分，申請人合法承繼滬江大學，被申請人的法定代表人伏彩瑞在申請人的外語學院就讀期間，參與了申請人投資建設的“滬江語林網”工作，與申請人之間具有特定關系，被申請人注冊爭議商標違反了商標法第十五條第二款規定。

　　無效宣告裁定：在被申請人注冊“滬江”商標前，申請人對伏彩瑞宣傳“滬江語林”及使用“滬江英語”的行為持默許態度；申請人與“滬江大學”具有歷史淵源，“滬江”為其在教育等服務上在先使用的未注冊商標，伏彩瑞作為申請人的學生對此知曉。因此，被申請人將爭議商標“滬江”注冊在教育等服務上違反了商標法第十五條第二款的規定；爭議商標“滬江網校 HJCLASS.COM及圖”與“滬江英語”商標同“滬江”一詞整體存在差異，上述兩件爭議商標在網絡教育領域獲得了一定知名度和市場聲譽，并與被申請人形成對應關系。綜上，對爭議商標“滬江”予以無效宣告，“滬江網校 HJCLASS.COM及圖”與“滬江英語”商標予以維持。

　　【典型意義】

　　該案是一起打擊特定關系人惡意搶注他人在先使用商標行為的典型案例。上述系列案件的口頭審理是國家知識產權局首次在京外進行商標評審案件巡回評審，節省了當事人維權時間、維權成本。案件對商標法第十五條第二款規定的“其他關系”作出擴張解釋，是對擴大當事人維權范圍的體現，可有效遏制商標搶注行為，維護市場經濟秩序。（侯文健）

　　案例10：“TOEFL”商標無效宣告案

　　申請人：美國教育考試服務中心

　　被申請人：南京筑夢堂教育咨詢有限公司

　　爭議商標：“TOEFL”

　　【基本案情】

　　申請人主要理由：爭議商標是對申請人已在中國注冊的馳名商標“TOEFL”“托?！鄙虡说姆g和復制，違反了商標法第十三條第三款規定。

　　無效宣告裁定：在爭議商標申請注冊日前，引證商標“TOEFL”和“托?！币言诎l展管理英語語言能力測試及關于語言熟練程序、語言技能和語言學習的考試服務上為相關公眾所熟知。爭議商標“TOEFL”與引證商標“TOEFL”及“托?！毕嗤?，已經構成對引證商標的復制、摹仿、翻譯。被申請人將相同的商標申請注冊在飯店等服務上，易減弱申請人商標的顯著性，致使申請人的合法利益可能受到損害，構成商標法第十三條第三款規定的情形。綜上，對爭議商標予以無效宣告。

　　【典型意義】

　　該案是一起打擊惡意復制、翻譯他人為相關公眾所熟知商標、誤導公眾行為的典型案例。對已注冊馳名商標在非類似商品或服務上的保護，應綜合考量商標標識之間的近似程度、馳名商標的獨創性、馳名商標的知名程度、商標核定使用的商品或服務之間的關聯程度等因素，以容易誤導公眾、致使馳名商標注冊人的利益可能受到損害為前提。（柴玲）